六经皆史之说起于何时
关于“六经皆史”学说的起源与发展,需结合学术史脉络梳理,其思想雏形可追溯至先秦,但明确的理论表述则迟至明代,至清代章学诚方系统阐发。以下是关键节点:
一、思想渊源(先秦至宋元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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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秦时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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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庄子·天下》提及“《诗》以道志,《书》以道事,《礼》以道行,《乐》以道和,《易》以道阴阳,《春秋》以道名分”,已隐含“经为政教记录”的观点,但未明确视之为“史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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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孟子·离娄下》称“《春秋》,天子之事也”,将经典与历史政治关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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汉代至唐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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班固《汉书·艺文志》以“六艺略”统摄六经,归入“王官之学”,暗含经史同源思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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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知幾《史通》提出《尚书》《春秋》为史书鼻祖,但未扩展至全部六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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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代理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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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颐、朱熹等强调“经以载道”,将经与史对立(如朱熹“读经以明理,读史以鉴事”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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反理学倾向的学者如陈傅良、叶适等,主张从历史角度解经,为“六经皆史”埋下伏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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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、学说雏形(明代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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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阳明(1472—1529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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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传习录》明确提出:“以事言谓之史,以道言谓之经。事即道,道即事。《春秋》亦经,五经亦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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意义:首次打破经史界限,但未展开系统论述,且服务于心学“知行合一”理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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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贽(1527—160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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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焚书·经史相为表里》称:“《春秋》一经,春秋一时之史也……《诗》《书》《易》,三圣人之史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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突破:将六经完全历史化,但因其“异端”身份,影响有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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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、理论定型(清代章学诚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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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学诚(1738—1801)《文史通义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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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《易教》《经解》等篇中系统提出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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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六经皆史也……皆先王之政典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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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古人未尝离事而言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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创新点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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将六经还原为三代政治实践(“史”)的记录,否定其神圣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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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张“经”是“史”的精华提炼,二者本质统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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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乾嘉学派的对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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针对考据学派“唯经是从”的倾向,章氏以“六经皆史”强调史学独立性,呼吁学术经世致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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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、近代诠释与争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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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太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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继承章学诚,提出“经即古史”,用于否定今文经学的神化学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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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适、顾颉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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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史辨运动中,以“六经皆史”为武器,质疑经典权威性,推动史料批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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钱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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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《国学概论》中调和经史,认为章学诚之说旨在“明学术本源”,非否定经学价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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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、学说实质与局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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实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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并非简单将经书等同于史书,而是揭示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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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典源于历史实践(“史”)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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研究经典需置于历史语境中(“以史释经”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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争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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批评者认为:过度历史化可能消解经典的哲学价值(如《易》的形而上意义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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总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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思想萌芽:先秦至宋代理学家的只言片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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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确表述:明代王阳明、李贽首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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体系化:清代章学诚《文史通义》完成理论建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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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代转型:成为20世纪实证主义史学的思想资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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